唐朝贞观年间，小山村里有一户姓齐的人家，家里一共五口人，齐老叔老夫妻俩，儿子媳妇小夫妻俩，以及一个五岁的孙子，日子过得紧巴巴的。
最近，老伴突然得了重病，医者说，病根是年轻时坐月子落下的，如今年纪大了，病症爆发了。不过，这病也不是没得治，只不过需要经常服用人参等名贵药材。
像齐家这样的家庭，是吃不起这些名贵药材的，但是，也不能不治病啊。齐老叔的儿子便说：“爹呀，如今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，还是把老牛给卖了吧。”齐老叔当即摇头不同意。
说起这一头老牛，和齐老叔的感情真是不一般。二十多年前，邻村的老张家里生了一头小牛犊，是一头牯牛，把老张喜得直打哈哈。
但是，过了不久，小牛犊染上了重病，吃了几服药汤不见效，眼看就不行了。老张一狠心，把小牛犊扔到了山上，让它等死。
恰巧齐老叔在山上砍柴，回家的路上，看见了垂死的小牛犊，心生怜悯，便回家喊来老婆，把小牛犊抬回家里。
齐老叔每天用米汤拌着精细的豆料，喂养小牛犊。老张听说后，跑到齐老叔家里查看，嘲笑齐老叔纯粹浪费饲料。齐老叔笑着说：“我也只是不让它做一个饿死鬼，就算死，也让它饱着肚子死。”
老张临走时，齐老叔开玩笑说：“要是喂活了，你不能找我要。”老张大笑着说：“莫说喂不活，就算喂活了，我也不会找你要。”
但是，事情就是这么神奇，喂养了大半年后，小牛犊竟然缓过劲来，越长越壮实，三四年后，成了好劳力。大家都羡慕齐老叔白捡了一头牯牛。
牯牛对齐老叔非常依赖，看见他来喂食，就会摇头摆尾，显得格外兴奋。每当耕地犁田时，他就仿佛有使不完的劲。
大约三四年前，一连下了四五天的大雨。雨过天晴后，齐老叔牵着牯牛到山上放牧，松开缰绳，任由它在山上啃草。突然，一处地面塌陷，出现一个大坑，牯牛掉进坑里，折断了一条后腿，从此后成了废牛。
齐老叔又买了一头牯牛，但是，他不忍心抛弃这一头老牛，在家里白养着。家里人曾经多次要把老牛卖掉，或者杀了吃肉，都被齐老叔拦住。他气愤地说：“老牛下了一辈子的力，如今年老了，残疾了，就要卖了杀了，不让人心寒吗？”
那时候，家里还能白养着一头牛，家人见齐老叔固执，也就依了他。如今，家里要用钱，也养不起老牛了，齐老叔还是不肯卖牛，实在不可理喻，儿子和他吵了起来。
吵归吵闹归闹，儿子最终还是依了齐老叔，不提卖牛的事了。齐老叔的表弟在县城里开了一家店铺，得知他家的情况，拿出十贯钱让先治病，让齐老叔的儿子给他当伙计，用工钱抵账。
齐老叔觉得这个办法可行，以后家里的农活，他多辛苦一点就行了。齐老叔的儿子，背着行李，去了县城。齐老叔买了药，侍候老伴养病。
到了晚上，齐老叔和孙子睡在一起，半夜里忽然听见老牛的叫声，吵醒了他。他心里一动，老牛从来不在半夜里叫的，难道是草料吃完了，想加草料吗？
想到这里，齐老叔披衣下床，拎着一捆干草往牛圈里走去。刚到牛圈的门口，忽然听见里面传来说话声。只听一个声音说道：“这头老牛真烦人，好端端的叫个什么啊，不要把人吵醒了，不能行事。”
另一个声音说：“没关系，先等一会儿吧。大哥，还是你的办法好，你让老太太生病了，他的儿子为了挣钱，果然出了远门，我就有机会接近伍氏了。伍氏的漂亮，让我馋死了，日思夜想的。”
齐老叔一愣，伍氏是他的儿媳妇，想不到有人暗地里惦记着她。只听先前的声音说道：“兄弟，你就好好地享受吧。等一会儿，我去会碧桃，碧桃这个小妮子，让我欲罢不能啊。”接着，两个人响起了坏笑声。
齐老叔不动声色，悄悄地离开牛圈，回到了屋里。他摸索着拿出来一个套夹和一把斧子，赶紧蹲在伍氏的窗户下面。窗户边长着一棵桂花树，正好藏身。
过了小半个时辰，忽然刮起一阵怪风，来到窗户前。只听套夹发出响声，紧跟着响起一声惨叫，只见一只甲鱼被套夹夹着一条腿。齐老叔挥起斧子，砍断了甲鱼的头。
伍氏被响声惊醒，大声喝问是谁？齐老叔高声说：“我杀了一只甲鱼，放在你的窗台上，早上起床后，你煮给婆婆吃下，她的病就会好。我现在要去昌财主家里。”伍氏问道：“爹，大半夜里，你去昌财主家里干什么啊？”
齐老叔说：“去领赏钱。”说完，推开院门，踏着月色走了。
走了三四里的山路，到了一个村庄，中间的豪门大户就是昌财主的家。齐老叔见大门紧闭，爬上墙头跳进了院子里。院子里有两人在巡视，齐老叔忽然闪出来，竖起指头在嘴边，示意两人不要做声。
其中一人认识齐老叔，轻声问道：“老叔，你偷跑进来干什么？”齐老叔轻声说：“我来给你们家小姐碧桃治病。”
原来，一个多月前，碧桃忽然得了怪病，总是躲在屋里说着胡话，无论是谁进了她的屋，都会被她打骂着赶出来，精神出了问题。她也不出来吃饭，要家人送到门口。昌财主请来好几个医者，都治不好她的病，无奈之下，只好张贴出告示，但凡能治好碧桃的病，赏钱两百贯。
家仆听说齐老叔能治好小姐的病，赶紧叫醒昌财主。昌财主问道：“老齐，这病怎么治？”齐老叔说：“昌老爷，小姐是被甲鱼精魅惑了。”昌财主惊问：“你是如何知道的？”
齐老叔便将牛屋外听到的对话讲了，并且说他已经杀死了，准备祸害他的儿媳妇的甲鱼精。昌财主一听，就要带着家仆去碧桃的闺房。齐老叔忙说：“昌老爷，你可如此这般。”昌财主点点头，吩咐家仆们照做。
几个家仆在碧桃的门前和窗户前，都张开了渔网，齐老叔高声叫喊：“快来抓甲鱼精，快来抓甲鱼精啊。”
这时，只见碧桃闺房的门忽然大开，里面卷出一阵风。家仆们一使劲，渔网从天而降，罩住一只甲鱼。甲鱼带着渔网往前冲去，几个家仆拉扯不住，齐老叔端起早已准备好的滚烫的开水，兜头泼下，甲鱼蹦跳了几下，仰天露出了白肚皮。
齐老叔一刀剁下头，叫家仆把甲鱼煮了，端给碧桃喝下。碧桃喝下后，吐出一滩腥臭的东西，清醒了过来。
昌财主大喜，不但送给齐老叔两百贯钱，还送给他两坛好酒，让家仆送过去。
到了家，伍氏告诉他，婆婆喝了甲鱼汤后，吐出几口腥臭的脏东西后，病就好了。齐老叔点点头，让侄儿背着十贯钱，还给表弟，把儿子喊回来。如今家里有钱了，就不需要儿子在外干活了，让小夫妻俩厮守在一起。只要小夫妻俩厮守在一起，一些别有用心的人，就不会有可乘之机了。
家里人得知，是老牛的叫声吵醒了齐老叔，让他听到了两只甲鱼精的对话，才让伍氏免于魅惑，才让老伴病愈，才让齐家获得两百贯钱，开始对老牛刮目相看。齐老叔心知肚明，老牛是在报恩，从此后，对老牛更好了。
